【海姬，鞠南】时之河 Chapter 06
——如果你不愿意忘却“当时”的记忆，那么这段记忆将变成永远。
西木野真姬依旧在标准生物钟的规定时间下醒来，她昨晚被医院的老同事们拉着吃饭，本来只是点葡萄酒，不知道谁胡闹朝里面兑了其他酒精饮料，虽说还不至于给予她宿醉的头痛感，但是的确还是花了点时间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首先检查了一下身上衣物是否完好，答案自然是让她满意的，看起来蓝发少女有很好地保持着她的警惕感。
洗漱完毕后例行将衣物抛入洗衣箱等待晚上回来处理，红发医师终于得以清爽干净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她抬眼看了眼客厅的自行钟，这才发现现在已经超过了松浦果南晨练后的时间。
那孩子课表今日是空闲的啊？西木野真姬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她看着桌子上没有收拾干净的两个杯子，还有那盒熟悉的女士香烟时终于明白了什么，便毫不犹豫转回自己屋里摸索到电话，打了出去。
“喂。”电话被接通的时候便是那人上扬的声音，西木野真姬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人眯起眼睛笑得狡猾的模样。
红发医师不为所动弯下身去，捡起那盒香烟平静道：“你以后不要再果南面前吸烟，更不要带她喝酒。”她手腕微微一收一压，香烟盒划出精准的弧线被丢入垃圾桶中。
“上帝作证，我可没那么失礼！”那人现在的表情肯定是满脸认真，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是开玩笑，西木野真姬更加疑惑了起来。
她在沙发上坐下，不自觉用脚打着外面鸟鸣的节拍，将那双完全不符合自己喜好的兔子拖鞋踩得啪啪响，半晌后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么，Carol医师，你是不是胡说什么了？”
美丽的混血女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电话那端慢慢道：“我说我是你床伴，这不是实话吗？”
她以为西木野真姬会用更加冷漠的声音回复她，但是电话里只能勉强听见对方稍有不平稳的呼吸声，这令她心中的希望一再扩大，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默认就当做承认？
“这种事情没必要告诉她。”西木野真姬给予的回答看来是意料之外的模棱两可，她似乎比起这种说法反而更加担心那个孩子的感受？
这种温柔令Carol有些莫名地不安，她摩挲了一下电话，最终还是经不住内心的折磨将实话和盘托出：“嘿，Maki，你听我说，我昨天晚上好像喝多了。”
这种多余的废话显然令对方感到意外，她听见那边的呼吸声顿了顿，西木野真姬的回答才再次传了过来：“所以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不不！”Carol吓了一跳，她简直在电话这段紧张地摆起手证明清白起来，她飞速且悲壮地将自己的话说完：“主要是我一不小心就把你和你前女友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真是十分抱歉就这样我错了你可以随便收拾我！”
她觉得她肯定完蛋了，连上帝都拯救不了她，一时失言踩到了西木野真姬的底线，即便是多年同事可能也活不过明天了！Carol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留下一封能够指正凶手的遗书时便听见了红发医师的回复，那声音听起来似乎依旧是带着疏离冰冷的，却已经很容易让人听出来里面几丝不平稳来，就好像是冰层内部的炸裂声一样清晰：“都过去了，没事。”
她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没事。”
电话里传来挂断的声音，Carol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先处理一下自己心口因为那句话一阵阵翻涌而上的痛楚，她缓缓将电话放置在桌子上，抬手拉上了窗帘。
连早晨的阳光都那么灼热，真是太讨厌了。
西木野真姬早晨是有看书习惯的，而今天当她翻开书本时去看不进去一个字，所有的文字都在面前扭动着，就好像分手后被朋友强迫拖到脱衣舞俱乐部，看了一场“治愈性舞蹈”一样尴尬，让她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或许应该把这种看不进去书的毛病归结于没有吃早饭，这么想着红发医师合上了书，那声音显然比平常要大上许多，甚至还挤了一下手指，她丝毫没有察觉到，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的补救措施是站起来吃早饭。
西木野真姬打开手机，想要给果南打个电话，却在按下几个键后踌躇了起来，这时间可能持续了很短一段，但是对于一个颇有时间观念的医师已经算是罕见的犹豫了，她最终还是关上了手机屏幕，发出了今天第一声叹息。
她不知道松浦果南因为什么而今天这么反常，是因为自己的性向？还是因为床伴？亦或是从Carol那里听了一个加油添醋的悲惨故事？
她想到了Carol的口才，完全能够想象到对方怎么把一个平平淡淡就好像一碗水一样的前任故事，讲成一部被家庭阻挠被社会逼迫被人疏离的史诗的，任何凡人的经历从她嘴里讲述出来就好像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一样熠熠生辉。
但是西木野真姬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夸赞对方口才的，她只想解决掉这件事情，用客观的方式和平静下来的松浦果南谈论。
她从来不需要给那段经历打上什么掩饰，任何多余的解释都和推卸责任差不多，她和那个叫园田海未的家伙两个人都没有错，好吧不能完全算是有错，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看不见未来的、希望最终没有到来的故事而已。
西木野真姬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她思路似乎被那个过去的故事给带走了，回到了那个过往里，如果可以她想要找一床被子和那天一样将自己埋起来，或者说她希望能够有一床连思绪都能隔绝的被子就好了。
那么那些被强迫储存的记忆就不会这么转化成影像，浮现于脑海，让她在时隔了数年后的今日发现残酷的真相。
她以为看见松浦果南那头蓝色长发时，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像便是现在能够对蓝发少女的最深刻记忆了，事实证明那不过是个错觉。
她以为松浦果南那一脸坚定的模样让她产生错觉，最终放她入住已经是她对那段回忆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了，事实证明那不过也是个错觉。
园田海未说得对，她在文字上的造诣又一次战胜了她，就好像那时候无论何时她的词句都能波动那根脆弱的心弦一样。
时间果然不是无情物，要不然，那人的模样，温柔笑着的、紧张相护的、害羞脸红的，各种各样的、怎么都记得那么清呢？
归功于突兀响起的电话铃西木野真姬才能迅速恢复冰冷又精干的模样，那上面是根本不认识的电话号码，红发医师也没多想，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赶快接了起来，传来的声音却很快让她皱起了眉头，她飞快打断了那人说话问道：“鞠莉，你们在哪里？”
对方报上了一个地址，那个地址令西木野真姬的眉头锁得更紧，她挂上蓝牙耳机后走到衣帽间穿起了大衣，面无表情地通过电话安抚着有些惊慌的对方：“我很快就到，你不需要担心。”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松口气——松浦果南早晨的缺席很明显因为电话里这件更加麻烦的事情，却知道随着鞠莉的讲述她开始担忧起来松浦果南的情况来。
还好最终还是在到达车库之前，随着逐渐冷静下来的鞠莉讲述得知了大致的情况，西木野真姬发动汽车，朝着电话那端的人最后一次确认后朝着目的地赶去。
“果南是我的学生，我把她当成妹妹，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你们安静待在警局，等我过去。”
